归

#民国背景

写这章的时候一直在单曲 家国天下安。然后莫名有点小心酸，感觉自己也是够了

【三】世人皆慕生

　　出了城走出不短一段距离后张起灵看见特战队成员零零散散到了不少，这些人都是秘密入城并未穿军装，也导致他们装扮各异，但都有个共同特点就是平凡，什么所谓军人气质，杀伐血腥和这群人都不是很沾边，丢在人群中一眼绝对是难以辨认。

　　队员们也看见张起灵纷纷打了个招呼，张起灵点点头就当是回应，而后看了眼盘腿坐在众人中的解子扬和顺子，“还差多少人？”

　　远远看见张起灵的解子扬也没有起身，抬头看向张起灵，刺眼的阳光晃得他微微眯起眼，“都到齐了。”说着用手挡住阳光，“怎么回事？我们离开茶楼的时候迎面撞上日军了，多亏我们没穿军装还是分头撤出去的，要不然恐怕也就真的走不出来了。”

　　张起灵看了看队员们都眼巴巴看着自己一副求解释的表情，轻轻摇摇头，示意回头说。

　　

　　还没到营地就见团长和政委都远远站在营地外徘徊，看到张起灵就迎了上来，“怎么样？没出事吧。”

　　张起灵看着他这个名义上的长官，神色默然地摇摇头，团长显然也是习惯了张起灵这半死不活的状态也不恼，看向张起灵身后一肩之距的解子扬。

　　见状解子扬偏头看了眼张起灵，耸了耸肩顺着张起灵的意思笑着回答，“什么事都没有，白紧张了。”

　　“那就好，”团长松了口，笑了笑，“你们刚走我就收到情报，说是日军那边小规模调动军队入城。”说着顿了顿笑，“没事就好。行了赶紧回去歇着吧。张起灵你跟我来一趟。”

　　闻言也没人离开，个个都看向张起灵，连解子扬也不例外。

　　张起灵点点头，“回去吧。”解子扬又瞥了眼张起灵，抬手搭在张起灵肩膀上用力捏了捏，以示支持，然后才招呼着队员们离开。

　　

　　直到夕阳西下的时候，张起灵才从团长那儿回来。

　　刚回到自个的小院，扑面就是一股酒味，只见解子扬背对着他坐在小院的椅子上盯着手中的茶杯，脚下还放着几个的酒坛。

　　张起灵反手带上院门，走近了才发现已经空了一个酒坛，听到声音解子扬也没回头，“队长，团长他……”他的声音涩涩的，难以的忐忑，像是已经知道真相却宁愿怀疑自己的可怜人。

　　是的，解子扬心里清如明镜，他不是傻子，今天的事不是团长轻飘飘一句话就能解释的了，只是他还是希望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

　　没有什么比被战场上被战友捅阴刀更让人寒心的事了。

　　张起灵走了几步坐在他对面，沉默许久才摇摇头，淡淡的语气带着些许难得安慰，“是他，但是他没做绝。”

　　闻言解子扬猛然阖上眼，其实这个答案是他是知道的，哪怕张起灵不说，他也知道。

　　此际他也说不清楚他到底什么感觉，在此前他本来以为这个消息确实，他会暴怒，会不齿，但是此刻什么都没有，生气，鄙夷，什么都没有，只有悲凉的难过。

　　

　　也许是这一个下午的沉淀，让所有来不及发泄的怒火统统转为悲哀，解子扬趴在桌子上出神，这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一个人呆在这里想了很多，他团长是一个软骨头，畏战怕死，但是他知道这不是团长的错。

　　哪个人不畏战？

　　哪个人不怕死？

　　没有人。

　　每个人都不想打仗，每个人都想活着，他也是，他没有办法忽视他的欲望，他想活着，只是有些东西在他看来比性命更重要。

　　家人，战友，四万万无辜的百姓，还有这一片疆土。

　　这些他一样都无法割舍。

　　所以哪怕心有恐惧他仍然选择站在这片修罗场上为他重视的，热爱的，珍惜的一切，舍生忘死百折不回。

　　在走入这个沙场的时候纵然有畏惧，也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他只是怕他牺牲如此之多，最后却等不来他所期待的那个太平盛世，如果是那样，他现在所付出的一切到底还有没有意义？

　　

　　沉默了许久的解子扬突然出声询问一直都安静不语的张起灵。

　　“张起灵，你害怕吗？”

　　不是队长是张起灵，队长是特战队的支柱，身为队长他没有表达恐惧的权力，但…如果是张起灵是可以的，张起灵也不过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有权力表达喜怒哀乐，只是张起灵没有回答，他知道解子扬现在需要一个倾听者而已。

　　此刻，张起灵回答与否确实也不重要，解子扬自顾自地倾诉着他的恐惧与不安。

　　“其实我一直都很害怕。”

　　“每一次踏上战场我都很害怕。”

　　“怕死，怕和我珍爱的人阴阳两隔。”

　　“怕有些深情来不及说出口就没入烽烟。”

　　“怕我和那些像我一样的人所付出的都毫无意义”

　　“我更怕我拼尽全力生死都可以忘却最后却等不到那个繁华盛世。”

　　解子扬趴在石桌上把脑袋埋在臂弯，声音传出来闷闷的，更隐隐有哭腔，张起灵沉默听着，微微仰头看向天际高悬的皓月，素来幽深的双眸中水光粼粼，张口轻声回答声音却喑哑，不知道是在说服谁。

　　“会赢的，总有一天我们能驱尽倭寇。”

　　“是吗？可是那些死于战争的人呢？他们怎么办？他们回不来了啊！你说为什么要打仗呢？就因为这该死的战争，我已经四年没回过家了，我甚至连喜欢一个人都说不出口。到底为什么啊……”

　　没有人能回答他。

　　这个问题也许只能留于后世评说。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一时间庭院里寂静得能听见夏风拂过绿叶的簌簌声，此起彼伏的蝉鸣不绝于耳，方才初夏的夜晚还带着凉意。

　　张起灵静静看着已经趴在石桌上睡着的解子扬沉默良久，而后转身融入皎洁的月光。

　　解子扬的诘问一声声回响在耳边，素来果决如张起灵此刻也有那么几分迷茫。

　　意义吗？

　　倚在瞭望台的张起灵看着远处那一片修罗场，那一片无数军人前赴后继抛头颅洒热血的的地方，沉默不语。

　　意义这个词本身就毫无意义。

　　虽然信誓旦旦说着他们一定会赢，张起灵也一直如此坚信着，从未动摇过，只是这个一个纷乱的世道，谁也不敢保证能活到那个时候，去最后见证那无数人用鲜血和生命垒起来的太平盛世，去享有那个血迹斑斑的繁华俗世。

　　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此刻他只是明确而笃定相信一点：如果现在他什么都不做，他这一生都良心有愧！

　　晃神间蓦然想起，在德国留学的那年，不记得听谁说过：很多时候并不是因为看见结果才努力，而是因为努力了所以才期待着结果。

　　张起灵眼里的迷茫一点点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笃定的，灼热的，信念！

       是的，他不是看见了华夏必胜的希望才努力，而是努力去争取那一线希望，既然如此又何须为结果纠结，他努力了争取了，能看到结果自然再好不过，看不到也了无遗恨。

　　不过求个问心无愧。

　　

　　三日晃眼而过，黑瞎子说着不会出手就当真只是袖手旁观了，当然这期间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相信张起灵，确定只要情报准确张起灵就绝对不会失手，只不过那并不代表他一点都不关心。

　　不过运送的军火被炸这样打击军心的情报就算是真的也不可能传出来，最多也就是那几个日军长官心知肚明而已。

　　他虽然挂着个不大不小的军职，但实际上根本没什么实权。

　　田中大佐那个谨慎的性子根本不可能让他一个中国人知道这些情况。

　　只是要是这点程度黑瞎子就没有办法了，那他的名字也是可以倒着写了，毕竟这可不是件小事，再怎么掩饰也会有蛛丝马迹露出，对寻常士兵来说这毫无意义，对黑瞎子来说，可以可以帮他确定了。

　　正如此刻隔着半个走廊的距离就能听见田中大佐暴怒的斥责，虽一字未提军火，黑瞎子已经心知肚明。

　　张起灵从来没有让相信他的人失望！

　　

　　听了一会儿田中大佐毫无新意的斥责，黑瞎子悠哉悠哉转身走出指挥部，一路上巡逻的士兵看见他一个人把指挥部作后花园似的乱逛也不曾多说什么，只是两个士兵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不得不说田中大佐很会笼络人，只可惜用错了对象。

　　晃了一小会儿，黑瞎子返回自个房间时迎面遇上了小坂正雄。

　　小坂正雄看着黑瞎子的眼神依旧是不加掩饰的鄙夷，对此黑瞎子也只是耸耸肩，全当自个眼瞎看不见。

　　不过相比较起来，黑瞎子并不讨厌这个日本军官。

　　在了解这个人的性格以后，黑线甚至想过，如果这不是在战场上，也许他们也能成为朋友，就算是现在黑瞎子也很欣赏这个人。

　　小坂正雄虽然高傲却不是目空一切，相反这个男人谨慎而细心，毕竟这个曾经能和张起灵成为朋友的人哪里会是无知之辈，当然这些并不能构成黑瞎子欣赏他的理由。

　　真正的原因只是他是真正的军人。

　　服从命令，恪守职责，最重要的是有着独属于军人的骄傲：不让百姓经历战争的残酷！

　　想来是昔年在德国留学时，他们的校长曾当着所有学生的面，字字铿锵掷地有声：让百姓亲身感受战争的残酷永远都是军人的耻辱！这一句是被小坂正雄记住了。

　　是的，这三天黑瞎子已经旁敲侧击问出当年小坂正雄也曾于德国留学，那么小坂正雄和张起灵的关系便有了最好的解释，他和张起灵骨子里其实是一种人，他会欣赏小坂正雄，张起灵自然也会。

　　说来也好笑，他和张起灵明明曾在同一个学校四年，却从不从相识。

　　黑瞎子对张起灵的所有了解都来源于据说，而张起灵更是果断直接就不认识，而四年后的今天，他们却有着水到渠成的信任与默契。

　　大抵是缘分吧。

　　该遇见的从不会错过，该熟悉的多晚都不迟。